開展工程價值論研究的重要意義

中國社會科學院哲學研究所 朱葆偉

一、應重視工程內在價值的研究

通常人們談論工程，注重的往往只是其工具性的價值，即服務于某某目的。這固然不錯，但還不夠：一個系統，特別是一個活動系統，總是有一個內在目的或目標，這個系統的目的或目標標志了系統活動的指向，凝聚了系統的基本價值，組織和規范著各要素的行為。所以，它也是系統的內在規定，令一個系統“是其所是”，決定著一個系統、一種活動與其他系統、其他活動之區別所在。工程活動和科學活動、經濟活動等都是服務于人的生存和發展的，它們之間的區別在哪里? 工程活動的獨特價值，它的不可或缺、不可替代的意義在哪里? 在于它自己的內在價值。工程活動受到其內在價值的支配，從而體現出工程的本質。這個問題應該是工程價值論研究的一個重點或基礎性問題，但以往研究不多，且有一定的難度。馬克思關于“工業的歷史和工業的已經產生的對象性的存在，是一本打開了的關于人的本質力量的書”的論述，可以作為入門的向導。

這里還有一個內在價值和外在價值，或目的和手段的關系問題。內在價值和外在價值、目的價值和工具價值之間相互區分，又是相互聯系、貫通和轉化的。正是因為工程所具有的內在價值，才使得其能夠起到特定工具價值的作用，就像一把刀，只有足夠鋒利和堅韌，才能夠成為合用的工具。反過來說，任何一個系統都是更大的系統的一個組成部分，其內在價值又總是要受到這個更大的系統或環境的影響和規定，由此，外在的東西就要轉化為內在的東西。

二、要重視價值評價問題

評價是價值活動的基本形式。從立項到建造，到驗收和使用，價值評價貫穿了工程活動的全過程。工程活動中的價值評價涉及到兩個重要的概念，即價值選擇和價值排序。例如很多國家的工程倫理規范，都把安全放在第一位，這就是排序問題。工程本身是一個集合體，工程價值本身也是一個綜合體，它包含著多種價值，各種價值之間關系不僅有哪個需要優先考慮的問題，也有需要兼顧和平衡的問題；有些價值還是相互沖突的，這就要進行權衡，要研究如何處理各種沖突和矛盾。

兼顧和平衡各種價值的關系是具體情境下的選擇。工程活動是在具體的社會歷史情境中進行，要受到具體的資金、資源、環境、時間等限制，每一項工程幾乎都有自身的特殊性，所以目標和評價標準都不可能是抽象的、一成不變的。恰當處理各種價值關系，包括排序和權衡等，既有理論問題，更是很重要的實踐問題，需要運用實踐智慧來解決。

三、工程與科學技術之間的價值關系是相互的

一方面，工程具有科學及技術價值：科學越是發展，越是依賴工程和技術提供的儀器設備，例如基本粒子研究離不開大型回旋加速器。儀器設備的使用影響著科學研究的方法、路徑和方向，乃至直接制約著對象顯示的樣態，從而影響到理論的形成，就像我們在量子力學中看到的。另一方面，科學和技術對工程也具有價值：現代工程也越來越講求科學性，越來越多地應用了科學和技術提供的理論和方法，一些產品或專利甚至可以直接出現在科學實驗室。當代，科學、技術、工程的聯系和相互作用越來越密切，它們之間價值關系的聯系和轉化也是一個需要研究的課題。

注：原文載自《工程研究——跨學科視野中的工程》雜志2022年第1期。